“如果他也能看到那该多好啊。”碧血忽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气还是和之前那样平淡,可拉法尔还是听出了声音里面夹杂的些许哀伤。
拉法尔默默地坐在一旁,也在仰望着头顶盛放的烟火,那些美丽的火焰升空的时候带着长长的尾迹,几秒后才在他们的头顶炸开,远处的广场上开始传来人们高声的喧哗。
“很多年以前他也带我去看过烟花,在阿莎思迪嘉,每逢节日的时候是不放烟花的,因为我们信仰的冰雪女神阿莎思迪嘉很讨厌火元素,”碧血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夏夜里风中摇曳的风铃,“可是那一次他叫人偷偷地在皇宫里准备好了烟花,在我生日的那个夜晚,带我爬上了皇宫的顶上,说要给我看他为我准备好的生日礼物。”
“那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看见烟花,也是看过的最美的一次,我和他坐在宫殿的顶上,他陪着我看了一晚上的烟花。看烟花的时候他许诺说每年到我生日的时候都会给我放烟花,可是最后他还是失信了,”碧血平淡无波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缅怀之色,“身为皇帝,他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做,我也能看出他偶尔会显露出一丝疲惫,可是那个皇座他坐的太久了,久到连自己都已经有些迷失,我们几兄妹的生日他再没来过,只有那些阿谀奉承的贵族们互相庆祝鼓掌,可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生日的时候连自己的父亲都不来,自己看自己都觉得可怜。”
拉法尔偏过头来看碧血,发现女孩的眼睛里多了一点晶莹的泪光。
原来她也会哭么?明明看起来冷淡得像个冰块,可说到自己父亲的时候还是会触碰到心底最深处的柔软。
“世间最难越过的便是对权力的渴望,那是能够让绝大多数人为之疯狂的毒药,”拉法尔靠在长椅的靠背上,眼神深邃,“可惜又有几个人真正的能握住权力的把柄呢?那么多人追求向往,可通往权力的王座路上又葬了多少白骨,你父亲虽然成为了皇帝,可最后还是死在了自己的至亲手下,这么一想,无数人追求的权与力,却更像是引发人内心邪恶的魔鬼。”
“权力没什么不对,错的只是那颗迷失自我的心罢了,”碧血轻声说,“父亲的确拥有了常人不能拥有的权力,可惜背后还有一群人在虎视眈眈,在那个布满荆棘的王座上,他还是没能坐得安稳。”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你要掌握多大的权力,就要承受多大的风险,这是自古以来便论证过的言论,我想你父亲应该也有做过这种觉悟吧?有时候我也常常在想,权与力真的就这么重要么?无数人热衷这些东西,更多时候也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内心繁杂的欲望罢了,可百年后这些人依旧尘归尘土归土,纵然是像诸神那样伟大的东西,掌握着这世间最大的权与力,可当头顶的那柄达摩克利斯坠落而下的时候,也终究难逃陨落的命运。真可悲啊不是么?就像人类多少年来称赞着自己智慧的无穷,可更多的时候,我们也不过是一群无知且自傲的生物罢了,”拉法尔抬起头来,用手指指着漆黑的夜空,“苍穹之上又是什么呢?我不知道,你不知道,连万年前的诸神也不知道,可能也只有那柄剑知道吧?这么一想其实感觉我们很可笑,明明称赞着自己智慧无穷,可却有太多太多我们不了解的东西……”
“我们总是不时地仰望天空,却可悲的不知何谓苍穹。”拉法尔声音压得低低的,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又一束烟火划破寂静的夜空,那艳丽的火焰映在拉法尔的眸子里,那么明亮,那么澄澈,碧血转过头看着男孩刀削般棱角分明的侧脸,忽然发现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可名状的悲伤。
“为权生,为权死,那么多人追求权力,也不过是为了掌握更多的选择权罢了。”碧血说,“只可惜有些人在这条路上走了那么久,也没能抵达最后的王座。”
“最后的王座……也不过是一座布满镣铐的囚笼而已。”拉法尔叹了口气,这么说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梦中那个被镣铐囚困的男人,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态,才能让他忍受远离世界的孤独?
“囚笼啊……”碧血也轻轻地叹着气,“也许是吧。”
天空中的烟花依旧在盛放凋零,座椅上的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第二天的早晨卡斯顿下起了淅沥沥的雨,一改之前的阳光大好,今天的整个卡斯顿都是阴阴的,天空的云层低得令人压抑。
因为下雨的关系今天来店里的客人倒是很少,爱莲.惠利丝在柜台后面整理着已经包装好的茶叶,碧血则在旁边用扫帚扫地。
几天的休养碧血的伤基本也已经好了,身上穿着爱莲·惠利丝特地买回来的那件浅蓝色裙子,为了报答爱莲·惠利丝这几天来的照顾,碧血打算在离开之前也来帮老人打理一下茶店的事情。
对于碧血的决定爱莲·惠利丝和拉法尔倒是没有什么异议,不过爱莲·惠利丝还是打算在下午的时候给碧血放一会假,让碧血独自一个人去加尔迪利斯山上走一走,跟着来卡斯顿旅游的游客们去看一下这几天加尔迪利斯山上漫山遍野开放的梓莘花。
碧血想了想也同意了老人的想法,自己当初来卡斯顿也的确是为了看梓莘花,既然老人打算让自己去看一看瞧一瞧,自己也没必要矜持。
今早的拉法尔早早起来就做好了早餐,不过拉法尔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帮老人打扫店里的卫生,而是在吃完早餐后打了把伞就出去了,说是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至于是什么事情拉法尔倒是没有说,虽然看起来有些神秘,但碧血和爱莲·惠利丝都没有询问。碧血是漠不关心,而爱莲·惠利丝则是已经习惯了自己孙子偶尔的怪异举动,自从两年前的某一天开始拉法尔就会时不时的出去一趟,时间有长有短,长的时候要一个星期左右,短的时候也就几个小时,起初爱莲·惠利丝还颇为担心,也曾询问过拉法尔是去了哪个地方,在做什么,但拉法尔都没有明说,只是淡淡地说爱莲奶奶不用担心,我只是出去处理一些事情。至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究竟要处理什么样的事情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爱莲·惠利丝倒是没有问,只要拉法尔没有出什么意外,爱莲·惠利丝也不打算太过深究自己孙子的秘密。
“小碧血啊,来爱莲奶奶这,我们歇一会喝口茶吧。”爱莲·惠利丝朝碧血招了招手,示意她来自己这里。
碧血将手中的扫帚放好,来到柜台后的桌子旁坐下。
“有点累了吧?打扫店子可是个苦活,平常要不是有小拉法尔在,我一个老家伙可遭不住。”爱莲·惠利丝将刚刚泡好的茶倒进瓷杯,推到对面的碧血面前,随意地聊着天,“外面下这么大的雨那孩子还要大早上的跑出去,真是让人头疼。”
“他出去干什么?”碧血小心地喝了一口,漫不经心地问。
“不知道,那孩子两年前开始就这样了,偶尔店里不忙的时候都会出去一趟,有时一个星期都可能不回来,问那孩子去哪了他也总是不说,”爱莲·惠利丝摇着头,笑了笑,“小拉法尔虽然绝大多数时间都会待在茶店里,不过有些时候神神秘秘的,连我这个老家伙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爱莲奶奶不担心么?”
“没什么好担心的,虽然有时候我也感到颇为头疼,但我知道他是个好孩子,不会做一些让我担心的事情,”爱莲·惠利丝用抹布擦拭了一下刚刚倒茶时洒落在桌上的茶液,“那孩子很小的时候就很懂事了,有时候连我这个老家伙都以为他是一个心智成熟的大人,只可惜太过懂事也不好啊,那孩子虽然不说,可我还是看得出来那孩子内心藏着心事,只是我一个老家伙也帮不上什么忙。”
“爱莲奶奶也不了解他么?无论怎么说他是您的孙子,想来应该比外人更了解他吧?”碧血淡淡地说。
爱莲·惠利丝笑着摇了摇头,“小拉法尔是七年前才来到我这里的,虽然他总是叫我爱莲奶奶,但他并不是我的亲孙子,那孩子心里其实也很苦,七年前因为一场意外失去了他的父母,所以他心里也总想着快点变得成熟点吧?”
说到这里爱莲·惠利丝叹了口气,“其实我看得出来,那孩子心里背着很大的包袱,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会为那场意外感到自责。”
“意外?”
“嗯,七年前小拉法尔和他父母来卡斯顿的路上遭遇了一场意外,除了小拉法尔,其他人都死了。”爱莲·惠利丝有些伤感,“只是没想到,他还是没能走出当年的阴影。”
“和我的遭遇很像。”碧血想起了一开始自己编造的理由。
“是啊,和你的遭遇很像,”爱莲·惠利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只希望有一天小拉法尔能够真正的走出心里的阴影吧。”
碧血没有再过多的询问,而是自顾自地饮着茶,窗外的雨还在淅沥沥的下着,店里一片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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